老家巢湖记_照片背后的故事(八十八)

老家巢湖记_照片背后的故事（八十八）
     “你能不能把讲故事的权力也暂时移交给我？”我正在朦胧中，心里想着选哪张照片来续写故事的时候，一个诚恳而态度坚决的声音传进我的耳鼓。
        我知道，面对照片，我喜欢讲故事。我喜欢做讲故事的主角，这样我似乎就是上帝视角，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农村话说，“你撅个尾巴，我知道你要屙几个驴屎蛋子。”作为讲故事的主角，虽然力求客观，然而自己毕竟是人，有着七情六欲，有着喜怒哀乐，有着个人好恶。我没有学过史学的“秉笔直书”，也没有包公的“刚直不阿”。力求客观的时候也免不了掺杂个人情绪。于是在梦中经常招来不少照片的不满和抗议。虽然没有颠倒黑白的故意，也没有淆乱乾坤的企图，但毕竟不是完全的客观。于是被指责也就在所难免。没想到在我苦闷彷徨的时候，有一张照片愿意主动承担讲故事的任务，这让我可以稍微喘口气，也让我冷眼旁观，更打开了我以后讲故事的思路。那我就正襟危坐洗耳恭听了。
      “我被你冷落了太久了。”这张照片，我还没有看到内容，就首先听到抱怨。
      “我发现你选照片，讲照片的标准或许狭窄。你讲了那么多照片的故事，可是简单汇总。你主要讲了三大类，一类是你和你的老妻闺女出游的照片，一类是家庭出游聚餐的照片，还有较少的就是同学朋友的合影。我发现，你是一个很注重亲情友情的善良的人，可你有没有想到过，在你人生成长的过程中，许多偶然相遇的陌生人或许也给了你太多人生的感悟和启迪。比如这张照片。”我忽然间很感动。原来我写《照片背后的故事》，就是想把静止的照片用文字复活。记忆是变化的，而文字相对忠诚。当我们记忆背叛或蜕化的时候，这些文字就可以帮助我们复活那段生活，那段历史。或许我就是一个小格局，我写不出那些伟岸高大气势磅礴。我只关注“我的”。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专注于亲情友情。没想到我的照片竟然关注了，还给我分了类。我并没有厚此薄彼，但或许潜意识里有这样的思考。但这是一张怎样的照片呢？我急切想知道，可我现在是客人，她是讲故事的主人。我不可能喧宾夺主，更不可能抢夺。我要学会做一个真实的听众。
     “我知道你特别想知道照片的内容。其实也没有多么神秘。那是你和你的妻到上海去玩时拍摄的。”哦，原来还是我和我的妻。无非是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姿势。我有些责怪她故弄玄虚了。
      “我猜你可能有无所谓的想法了。你或许已经打定主意心猿意马了。可我只讲了故事发生的背景，其实照片并不雷同。你先看看吧。”一张照片飘然而至。我拿起来。
       东方明珠塔黄浦江的背景，外滩熙熙攘攘人群的衬托。可是照片里竟然是我和一位外国友人的照片，并没有我的妻。我有些迷惑了。我还真记不住这张照片了。
      “你这张照片有国际视野。到了外滩当然要拍照，陆家嘴的繁荣要进入镜头，鳞次栉比的大楼要进入镜头，各色人等也要进入镜头。”照片上我和那位记不住名字国籍的外国友人笑容灿烂，真诚自然。
      “其实你和你的妻在拍这张照片之前还有些不愉快。到了上海，到了外滩，不逛南京路，那是遗憾。女人喜欢商店，里面琳琅满目，即使不够买，也会让她们心满意足。珠光宝气优雅从容的珠宝店时尚女装店会让她们过足了许多现实里不能满足的绮丽的梦。”是的，南京路外滩陆家嘴是上海标志性建筑，商业地点的荟聚处。到了上海当然要来。
      “你的妻单纯而简朴。她买不起那些昂贵的首饰和衣服，她就想满足一下。你没有足够的财富帮助她实现这些小小的愿望。你的妻提出陪她去逛逛。坦然大度的男人都会愉快答应，笑脸相陪。可你，有着极度的自卑感。你觉得进入到那样的地方，一定会有无数鄙夷的目光像锋利的刀子肆意的切割你。你忍受不了。你坚决不同意。你的妻虽然顺从了你，可她心里总归不舒服。”我这记忆似乎在不断唤醒。我原来都是全知视角，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今照片竟然看透我的心，看透我的灵魂。我有些汗出。
      “外滩那是世界著名景点，她平静而内敛。她无论富贵，不知高低，她接纳所有的一切。她没有门槛，也不需要身份。她只会让来的人身心放松，被周边吸引。惊呼赞叹拍照。她没有南京路那样的投射人的身份和财富。”外滩曾经高贵，而今已是普通的高贵。她依然是上海的名片，不过向所有人敞开心扉。
      “你还是心疼你的妻。你知道你的妻心里有点不快活。可你不会甜言蜜语。怎么让她开心高兴呢？你忽然发现有一个年轻的外国友人背着包，一脸笑意一脸幸福朝你走来。你灵机一动，扬着手，学着他面带笑容热情的打招呼。几句简单的英语你还凑乎。小伙子也很热情，努力的用中文表达。你们两个人说话都费劲。好在，手势加上简单的语言，你们差不多熟悉了。你提出合影，小伙子愉快答应。你赶紧让你的妻给你们拍照。你知道，这是让你的妻开心的事。果然单纯而善良的妻很用心很投入，那点不愉快早就没有了。”我笑了，那是我移花接木的计策。其实我并没有刻意要和小伙子合影。
       “这张照片效果很好。小伙子很开心。你们互留了姓名。小伙子美国人，迈克，普通的名字。我就不要说了，还老，名字还土。”小伙子有着西方人的立体轮廓，很有精气神。他很快乐接受他人的邀请，很是配合的合影。
      “你和你的妻心满意足。无意中一个陌生的美国小伙子短暂的闯进你们的生活，改变了你们当时的心情，给你们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你说这样的故事不应该早讲吗？”
      是的，应该早讲。海子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里写道:“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感谢迈克，感谢那次旅行。更要感谢今天讲故事的“你或她”，让我对讲故事，讲照片背后的故事充满乐趣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