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文学》10040期‖安徽作家张健:这样的夜
著名书法家张怀江老师题写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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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记 】
1994年，因业务从衡水路过，，酒酣意犹未尽之际，一个朋友起身：“晚上，我们去衡水饭店歌舞厅！”
于是纷纷离桌，跟着他步行，红旗大道的树荫下，路灯或明或暗，那一路的两边，有很多年轻的女子，不同衣着，或妖娆，或妩媚，或显清纯，见人过来，上前，欲言又止。
“都是纺织厂的女工，厂子倒了，出来接点活，很便宜的，一顿饭就行！”朋友介绍。
那一夜，我胸口有点堵。
2004年，第一届东盟博览会在南宁召开。
厂里对这个展会比较重视，为了保证布展效果，于是派我提前去了南宁。对方和我对接的，是个叫璐璐的八零年后南宁女孩，约好下午四点见面，结果这孩子七点才到，匆匆忙忙，着装邋里邋遢。见面一瞬间，当时我对布展方就有些顾虑。
结果这孩子带着广西腔的第一句话就把我逗乐了：“不好意思啊，图纸是我设计的，下午有个地方我想改，老板不让改，吵了半天，老子就不屌他！”
“图纸呢？我看看！”
那天，等我和璐璐把图纸上细节探讨完，一看时间，已是十一点多了。
“我请你吃饭吧，这么晚了！”看看手机，我还真有些不还意思。
璐璐的话又把我逗笑了：“不不不，一定我请，老板给了招待费的，不宰死他，他又要啰嗦……
那晚的大排档，喝了啤酒的璐璐和我说了很多。大学毕业，尽管父母都在体制内，暂时也没有办法帮她找到一个让亲戚朋友看起来都很体面的工作。四处应聘，只能到了现在这个广告公司，也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我真的好笨啊！从小到大，我的同学成绩都比我好，考的大学都比我好，工作也比我好！”
“爸爸妈妈老是说我，那时候要考个好的大学，现在工作早就解决了！”
“下半年又让我去参加公务员考试，可是我现在看到书就怕，我都烦死啦……”
“按图纸施工，老板说只给我一天，，可我计算最少要两天，老板说我上的什么垃圾大学，干不了就滚……”
“其实你的图纸真的很棒，按你的图纸，其实半天就能完工！”我看着璐璐笑。
“真的？”璐璐望着我，半信半疑。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你相信自己，你一定行！”
“后天七点布展，早上，你让干这几行的工人先来，后面到九点再让这些工人来，最后在十一点半左右就能收尾了！”我在纸上鬼画符似的列了一串，递给璐璐。
璐璐一脸懵，看着我，终是半信半疑收下，我们各自归去。
第三天上午十一点四十多，当小姑娘看着她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份图纸，在几个小内就按质按量完工后，哈哈大笑。后面的半个小时，她一遍遍的从南宁会展中心的山上冲到山下，搬来一箱箱雪糕，一根根送到每个工人手上。
展会结束，我回了合肥。
后来的日子，不时会有璐璐的发来的信息，她考上公务员了，她谈朋友了，她结婚了，她有宝宝了……
一个除夕，接到了璐璐的电话，她又进步了。
“哥，谢谢你，那天晚上，你教了我最好的东西！”她说。
2014年，第一次出国，路过慕尼黑。
那夜，一直慕名当地的啤酒馆，于是，和同行好友一起前往。
路上还有些忐忑，就我们这半生不熟，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的英语，还在德国境内，点餐都成问题。
可是进入啤酒馆，所有的疑虑烟消云散。
不大的啤酒馆内，竟然有三四个东方面孔的服务员，一问之下，还确实都是中国老乡，有浙江的，有山东的，有安徽的。
都是九零后，都在慕尼黑大学上学。
或许是见到了老乡的缘故吧，几个孩子特别热情，那个夜里，我们聊了很多。
“爸爸妈妈给的生活费不够吗，晚上还要出来打工！”
“我们不用生活费，学校的奖学金早够我们用了！出来我们就是玩，挣点零花钱，哈哈哈……”
“这边好吗？”
“好啊，这里生活的挺舒服的，不累！”
“车子也便宜，才两千多，上个月我用奖学金就买了一辆奔驰二手车呢！”
“这边打工的工资也高，特别是晚上，都是两倍！”
……
“那毕业以后呢？留在这边还是回国？”或许是地域的原因吧，我问那个安徽女孩。
“当然回去啊，那边有爸爸妈妈，哈哈哈……”
几个女孩异口同声。
听着她们似乎没心没肺的笑声，和好友一杯一杯品着从桶里放出的啤酒，那夜，习惯了白酒的我，第一次发觉，德国啤酒，其实也挺好喝。
如此，这样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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