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战场是全国解放战争的主要战场之一。当时,华东解放区包括苏皖解放区的淮南、苏中地区,与国民党反动派的政治、经济中心南京、上海隔江相望。因而国民党军大举进犯,华东解放区首当其冲,成为其进攻的主要方向。
蒋介石用于进攻华东解放区的正规军,有62个旅(师),约50万人,占其正规军总数的三分之一,企图首先侵占苏皖解放区,消灭在该地区的华中野战军,或者逼华中野战军北撤山东,最后在山东决战。
6月下旬,国民党军第五十四军由青岛向西进犯,企图与位于潍县(今潍坊市)地区的第八军东西对进,打通胶济线东路。接着,在淮南、淮北、苏中、鲁南等方向先后开始进攻,到7月中旬,战火蔓延到华东全区。
为粉碎国民党军的进攻,华东局于7月1日发布动员令,号召华东解放区军民紧急动员起来,团结一致,保卫解放区。新四军兼山东军区根据中央和中央军委的指示及当前敌情,进行了战争部署,在各个方向上抗击国民党军的进攻。
7月中旬,陈老总率山东野战军主力第二纵队和第七、第八师隐蔽进人淮北,于27日至29日首战朝阳集,一举歼灭国民党军整编第六十九师第九十二旅全部和第六十旅一部,共5000余人。第二仗,是打侵占泅县县城的国民党桂系第七军第一七二师,部署华野第二纵队向西门进攻,第九纵队向东门进攻,第八师向北门进攻,8月7日晚发起战斗。总攻即将开始的时候,突然天降大雨,第二、第九纵队的部队都因地势低,城外壕水很深,难以进攻。而北面对攻的第八师,因地热较高,大雨的影响较少,按上级发起的进攻时间,从北门突进泗县城内,与敌人激战两昼夜,由于弹药受潮和后续兵力不足,未能继续扩大战果,被迫于9日夜主动撤出战斗。
打完泗县后,陈老总让我从前线回临沂后方一趟,并亲手写了一封信让我交给张云逸副军长和黎玉副政委,请后方尽快把主力部队补充起来,并设法补充一批弹药、医药和其他物资,尽快运到前方补充部队。
我回到新四军兼山东军区驻地—临沂南郊,把信交给了张副军长和黎副政委,向他们汇报了前方的作战和部队需要补充的情况,他们当即按照陈军长信中的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员、物资输送前方。我到临沂的第二天,因起义留下的旧伤复发,引起胃大出血,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宫乃泉医生诊断说:“这是劳累过度所致,需要马上输血。”可当时的血库恰好缺我的血型,幸好我的警卫员王建义血型吻合,就急事“简办”—王建义斜躺在高椅上,我静卧在低处,用一根消毒过的橡胶管相连接,直接输入到我的身体内。时间不长,我脸颊渐渐红润了,输完血后,又留在临沂暂时休养。
这时,新四军第一师政委刘炎和江淮大学校长韦y悫(音雀)来到临沂,张云逸副军长让我负责接待,在我们相处交谈中,刘炎同志多次讲,陈毅军长对人民战争规模的掌握和战略战术的观察,比我们现在的新四军师职干部确实高出一筹。
我离开前方后,听说了陈老总有两件事被传为佳话。
其一是:不满意、不信任的问题。陈老总针对有的部队有悲观失望情绪,进而对领导不满意、不信任的问题,亲自给第八师负责同志们写了一封长信,首先对攻打泅县的失利,承担自己有责任,并作了自我批评,进而在信中这样写道:
“对悲观失望的情绪。由于没有看见全国的局势与我军胜利的有利局面,两淮和承德的撤退,并不足以决定战争,决定因素是有生力量的消长。蒋军已被消灭二十几个师,近三十万人,实难弥补,已决定了蒋军必败;今后,蒋军还有可能占领更多城市,但蒋军必更多被歼。一到我军全面反攻之时,蒋军必陷于丧师、失地的两处俱败的局面,故战争仍可在一定时间内结束。这些道理讲清楚,始能提高士气和战斗力。”
“对领导不满意不信任。这是自我批评的表现。三个月来,仗未打好,不是部队不好,不是师、旅、团不行,不是野战军参谋处不行,主要是我这个统帅犯了错误……我应以统帅身份担负一切,向指战员承认这个错误。然而,三个月来,我军主力保持,敌未消灭我一个排、一个班。在长期战争中,谁笑到最后,则谁笑得更好。我军将有消灭敌人的机会,因而要认识到缺点和估计到胜利的基础。全军一道争取胜利,才不至于发生怀疑不满和不信任的情绪。世界上有常胜的军队吗?有不后退的军队吗?如斯大林及其红军堪称常胜而无愧,曾一退莫斯科、二退斯大林格勒。因此,常胜规律在于善于撤退而后再进。我愿山野同人在不利情况应赞成撤退,在有利情况要善于勇进。目前,已到猛进的时候了……
其二是:淮阴、淮安撤离后,部分领导及机关人员对此有不同意见,把责任推到陈老总头上。10月初,华中分局在驻地涟水县陈师庵开会,总结教训。陈老总在总结会上说,今天“两淮”失守,明天张家口也可能丢,敌人还会进攻临沂、邯郸、哈尔滨,甚至延安。当时,听陈老总说连延安也可能丢失,我们都感到很惊讶。但随着战争形势的发展,这些都被陈老总言中了。从苏皖解放区的情况来看,“两淮”保卫战后,只乘下东台、盐城、阜宁、涟水、沐阳等五座县城,蒋介石做起了攻下此五城、“全面占领”苏皖边区的美梦。
然而,正如陈老总所指出的:看问题要从多方面看,不能一说失掉了几个解放区的首府和某些地区,就认为不能生存。我们失地不丧师,而蒋军则是得地而丧师。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是有生力量的消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正是这些精辟的分析,使我们很快统一了思想。
在病休的一个月时间里,张云逸副军长曾多次同我分析作战形势,谈到要加强炮兵建设的问题,并提出最好成立一个炮兵司令部,专门抓华东炮兵部队的建设。张副军长还说,后方机关缺人,你身体也不大好,就留下来负责华东炮兵部队的建设吧。于是,我留在临沂后方,以主要精力抓炮兵司令部的筹建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