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巢湖记_照片背后的故事(九十一)

老家巢湖记_照片背后的故事（九十一）
      “今天你们都不要争了，我来说几张照片的故事。”我的妻竟然也参加了这项活动。我喜欢大家族，可现在四分五裂不能聚在一起，正好这么多照片参与，好不热闹。不知道不善于表达的妻会讲出什么故事呢？
     “我今天讲一讲某人的丑态。”老妻笑着说。我从来没有俊过，一直以丑示人，习惯了也就不怕了，无所谓，还能咋着？
      “我讲他的丑态，不是说的长相丑，这是人所共知，不需要我特别提醒。我说的是某人酒后的丑态。”说着，老妻展出了一张照片。这啥时候事呢？
     那张照片上的某个人简直惨不忍睹。光着上身，斜躺在沙发上，大半个身体都在地上，嘴里流着口水，嘴歪眼斜，小眼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确实丑的吓人。这是啥时候的事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就抖着胆子询问老妻。
     “好的，我给你看看。”说着老妻打开手机相册，在分类里专门找到《醉酒丑态》。原来有心的妻早就未雨绸缪，做着我的饭了。有心的她竟然给我弄个专门的相册。可见她是多么爱我，多么关心我。
      看着那一张张不忍直视丑态百出的酒后靓照，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我们喝酒的都知道，我们看见别人醉酒后可笑可恨又可怜的一面，却很难看到自己出丑的样子。
      “男人不就好喝酒吗？有的时候太高兴太悲伤太不能自已，就把酒当做知音，当做倾吐的对象。不知不觉不由自主就喝多了。”我为自己辩解。
     “喝酒表达感情和心意，没有啥。可有必要喝那么多吗？”
     “你看男人之间，不说悄悄话，不在商场消磨时间，也只有喝喝酒拉拉闲呱。”
     “我说你俩讨论啥，我们要听的是照片的故事。我们要看他酒后的丑态是如何铸就的。”算了，反正丢人了，那就让她们开心开心吧。
      “你说你说。我都忘记了，说出来顺便让我知道。”
     “我都记着呢。”妻翻看照片下面的记录，开始娓娓道来。
     “这张照片里的你，喝醉酒的原因，是多年不见的朋友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们是真正的好朋友。虽然你们没有一起同过窗，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娼。但你们的友谊是从小就建立起来的。”没想到，老妻竟然口若悬河。看来这个事情她也是准备了很长时间。
     “你们一起玩过泥巴，河里摸虾，上树采果，地里偷瓜。骑过水牛，扎过猛子，操过小蛋。你俩那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我原来给她讲过我有几个好朋友，纯真的朋友。没想到妻记得这么清楚。
     “命运捉弄人，毫无征兆，你俩就分开了。那时候年纪都不大，似乎还不知道友谊的重要性。就觉得失去了一个玩伴。你们从此杳无音信，谁也不知道谁在哪儿？”我曾经很是伤感一段时间。一个人不要说知心朋友了，就是有个好的玩伴也不容易。
      “没想到那次清明节回家扫墓，你们意外相遇。”这一幕我永远也忘不掉。扫墓回来的路上，我和老三，老妻准备沿着滨湖大道走走。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几十年再没见过的他。路边偶遇，喜极而泣。我坚决不让他走，他也坚决不愿意走。于是他加入我们家庭聚会。兄弟们都为我们高兴。
      “你吧就这样，一高兴一激动，就忘记年纪忘记身体。遇到这样的好玩伴，你浑身都喜气洋洋。你家人也都是很快离开了酒席，把时间空间留给你们。”
     “谁能想到你俩一顿饭吃了四个多小时。你俩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唉声叹气，一会豪情万丈。反正无论什么情绪，都用来佐酒。你们情绪反复无常，光喝酒也不吃菜，你们在胡言乱语中都醉了。”我似乎记忆有些恢复，但依然模糊。
     “你俩很本走不了，喝多了，话更多了，在外面就觉得是疯人院。后来只好请家人把他送回家。而你就在沙发那里瘫成那个样子。”妻似乎没有嘲笑调侃。她知道我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好朋友的分离本身就是一次伤害，而意外的相逢或许就是愈合伤口的良药。按照古人习俗，我是需要长亭短亭的。“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我们不能忘记，有些东西是根植在基因里。
     “那这张又是咋回事呢？”我看着似乎比第一张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照片，有点心虚。
     “这是你唯一一次那样的放浪形骸。你看，你一个老师，晚上10点走在路上，竟然脱掉上衣和背心，赤裸着上身兴奋的走。你旁边那几个都不大正常，也是各种怪模样。你们都是高兴的。”
     “这是某年的6月24日。这是省里高考放榜的日子。一千多天整整三年，你们吃尽了苦头，也把学生快要逼疯。你们取得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你们一个下午都在统计汇总。你中午饭都没有回家。统计的结果符合你们的预期，也回报了你们的付出。你提议几个一直干活的家伙去喝闲酒庆贺。你们自己掏钱，买廉价的酒，点平常的菜。但你们觉得最是美味。回家的路上，你把三年来憋在心里的那口气长长的输出来。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我的眼里有些湿润。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那已是过去时了。
     “你回到家，依然情绪激动，仍然在手舞足蹈高谈阔论。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成不了大事的人。每临大事有静气，你自己经常说，可你自己也存不住。我能理解，但我觉得你的境界不够。”没想到，我的妻还能如此给我把脉。她说的一点都不错。
    “我说你不听，你又自己喝了两瓶啤酒。你把自己彻底搞倒。我心疼你，可我没有办法帮助你。你热爱这个学校，你热爱每一个学生，你热爱教育。可我只愿你安安静静做一个老师，最普通的老师。”我的眼泪没能控制住。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辛弃疾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