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散文·实力派 | 张玲:清然居
清然居
张玲
邂逅清然居时,被其古朴的建筑风格所吸引。
推开厚重的原木门,门轴“吱呀”有声。刻有万字花纹的铜质门环,寓意着吉祥如意。抬足,跨入,一抬一跨之间,即与凡尘隔离。
有影壁遮蔽庭院,影壁上绘有山水,烟云缥缈间天柱山一峰擎天,雄壮巍峨;影壁下有小荷婷立,红鱼嬉戏荷间。过影壁见庭院,竹、兰、松、梅错落有致,亭台楼阁、农耕长廊静立其间。花草树木、怪石流泉,碎碎念里蓊郁着江南独有的风韵,一抹抹青绿里蕴藏着古朴清雅。
粉墙如青云出岫,黛瓦与棕色门窗,辅以栗色木器的点缀,水墨画般渲染着雅致。厅堂轩馆、楼阁、亭廊,款款有型,型型有变。楼梯与厅都设有长窗,透过窗棂可见日出曦微,可见花草葱茏,可见秋千轻荡,可见影壁上飞檐翘角。古朴清逸之江南风韵一下子合了我的心,身陷其中不能自拔,熙攘往来间聚集的浮躁,也被这份静雅所感染,并逐渐退却。
按住时光,落于亭间木椅,与草木相对。于雨中听蕉,于晨曦中看风吟浅唱,于花间沉醉。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
忽有天鹅鸣叫,寻声,见院角池内天鹅成双,黑羽红喙,灵动可爱。或颔首梳妆,或曲颈向天歌、或交颈亲昵,或闲游水面。水光颤动,摇晃出少时沉迷的童话故事:被巫师下咒变成天鹅的公主,经历千辛,在善良的王子帮助下解咒,恢复原有的美丽,少男少女一见倾心,王子与公主同坐白马共享爱情的梦幻情节。清风徐来,将梦拉回现实,见清然居主人的爱子与波兰姑娘喜结连理,诞下蓝眼睛、白皮肤的混血宝宝,不禁欢喜。这份跨国姻缘,也似王子与公主的爱情故事传为佳话。
初夏的风温婉,青花瓷(猫名)慵懒地躺在秋千上,舒适惬意,悠闲中伸了个懒腰,猫爪在空中尽情伸展,酝酿一番情绪后,一个踏雪寻梅轻盈落地,随即优雅地踱着方步,掠过青花瓷饰壁,离去。
青花瓷带我见到了青花瓷。饰壁上,或立、或躺、或倾斜地镶满青花瓷瓶,颜色鲜亮。青,依旧青的可爱;白,仍然细腻;光泽,依旧莹润;天青色等雨,往事随雨而落,如珠入盘。浅尝,微甜,泛出一丝清凉。突然觉得这镶嵌是一种决裂的美,美的刺眼,美的怦然。这些瓷器流淌着历史的诗篇,过唐宋,越明清,走过世俗几许,落进炊烟,又像梅花开过。
只是轻叹,可惜了那抹颜色。
小木屋窗亮敞落。置身窗前,身心一直下沉落到空旷之中,融入树木花草之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这静,安抚着心绪,持续良久。
华灯初上,窗边景色一览无余。竹影撩动青帘,有树叶婆娑,松树果轰然掉落。蔷薇花点缀墙下,凌霄花爬上了院墙,风摇花影,乱了青石板上掉落的灯光,唯有花香在风里轻盈飘荡。
偶有孔雀鸣叫声犀利。幽幽雀鸣,划破长空,在宁静深邃的黑暗里,勾起汉时明月,与长篇叙事诗《孔雀东南飞》对弈。今夕是何夕?同一个经纬,共一轮明月,只是白驹过隙,孔雀早已东南飞,清然居却如少年落在这凤形山下,怡然。他们在不同时光里,讲述不一样的故事,但终将会成为历史长河中的经年一唱。
夜不能寐,是夜太静?抑或是在意念里等待孔雀的下一次鸣叫?思绪一直在黑夜里游离,即使是软糯的被子将身心包裹。一些捉摸不定的意念在黑夜中窜出,又似乎躲藏在古色古香的器具中。这些意欲是什么?不得而知。想抛却,却不能。为这烦人的意欲,我欲借梵音来驱散。只是近在咫尺的三祖古寺钟声也在黑夜中酣睡,悄无声息。我疑神聆听,终究抵不过夜神的勾引与软被的包容而沉睡。恍惚中,看到汉武大帝浩浩荡荡的队伍,经谷口封禅拜岳,规模庞大威武无比;隐约中看到王安石在山谷流泉秉烛夜游,抚摸历代诗篇;又见诗仙李白乘舟江上,衣袂飘飘,仰天长歌;忽然一阵厮杀,战旗猎猎,鼓声如雷,金戈铁马间,刘源抗击金兵血染沙场。
惊鸿扰梦,拔窗看月色如玉,潜河水已过万重山。
一道晨光透过树叶的胸膛,嫣红色倾泄,落在窗帘上映出朵朵红梅,鸟鸣声不绝于耳。推门,见阳光澄澈,草木香扑鼻,石磨阶梯蜿蜒至坡下,桃、杜鹃、绣球、茶花、鱼鳞木、石榴、月季、棕榈、翠竹、凌霄,绿树浓荫,款款盎然。
坐享其间,品一杯香茗,一抹醉意,平添飘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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