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巢湖记_聊天(八十一)

老家巢湖记_聊天（八十一）
     “你体检吗？”我很是关心老几。我们属于农村的孩子，就是到了城里，也不随意糟蹋钱。花钱体检，给自己制造紧张，我们才不干呢。然而当今最流行“治未病”。体检就是预防，就是及早发现及早治疗。各单位把体检作为职工的福利之一。
      “咋不去呢？”老几似乎一脸无奈。“体检你怎么看？”
      “我是随大流。在农村那么多年也没有什么体检概念。唯一两次体检，一次报考军校，赤身裸体检查后，判定我腿部肌肉不合格，说是什么块状肌肉。于是我的军营梦破灭了。大学的时候体检一次，一切正常。后来到医院都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没有事从来不往医院跑。”我如实招来。
     “谁不是这样的呢？”老几也是一脸诚恳。“我们哪里想过没有病还要到医院各种检查。”
     “现在的生活好了，人活仔细，活精贵了。珍爱生命不再是一句口头禅，而是实实在在付诸行动的举措。于是各种体检机构纷纷登场，开展各种各样的体检服务。”这是生活的真实。这几年体检方兴未艾。有的单位财大气粗，体检项目繁多。有的单位捉襟见肘，也只能挑选重要的检查。谁知道谁最需要什么呢。
      “体检是好事。这是全民健康的保证。现在许多机器都很先进，和大城市没有多大区别。这也给大城市就医压力起到减缓作用。”
      “可是你知道体检带来的积极和消极影响吗？”老几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有体检就或许有误检。你知道误检给家庭和个人带来的恐惧和伤害吗。”我一脸愕然。我知道有这种情况，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尤其是误诊出重大疾病。那对于家庭几乎就是毁灭性打击。”老几一脸沉重。
      “我知道好几例这样的事情。”
      “我也有过经历，那是痛苦不堪痛不欲生。什么理想什么美好，什么人生的快乐，全都一片灰暗。想着自己以后的人生路是那么的黯淡，想着自己将要挣扎着苟延残喘，想着生不如死，想着要接受别人的眼光，接受别人的恩赐。而自己竟然那么的无助。每日里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每日里万念俱灰生不如死。可谁不喜欢活着呢，谁能轻易的放弃生命呢。凡是有过病历的人都知道，健康的活着是人生最大的幸福。时刻面临死亡是人生最大的恐怖。然而没有质量的活着，才是最折磨人的。我那段时间简直就是非人的生活。”我很有感触，一声长叹。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还好虚惊一场。那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我听说有个朋友体检，被告知有不好的情况。结果全家陷入绝望，家不像家，人不像人。多方筹措医资，多方联系医院。配偶甚至要把工作辞掉。家里鸡飞狗跳一团糟，生活节奏完全颠倒。还好，老天眷顾。最终虚惊一场。然而生活已经回不到原来的轨道。”老几说的我相信。自从误诊之后，虽然外地医院已经给出明确的答案。我的心里已经有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我不知道和我类似经历的人是不是有超然豁达的心态。反正我是念念不忘。我几乎走火入魔。这种生存状态几乎没有生活质量。
      “我真的很理解你。这种劫后余生让人庆幸，然而那种劫却永远在心里。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不是个例，这是大家普遍的认同。相对于外在的那根绳我们尚且忌讳，更何况我们内心的那个挥之不去缠身的阴影呢？每个人都有心魔，何况现在是似乎看得见摸得着的心魔呢？”老几似乎感同身受。我们对于病人有着天然的同情心。因为人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中国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有些疾病发病率竟然站世界百分之五十。我们的物质生活好了，人的寿命也大幅度延长了，可是各类怪病也多了。
      “老几，你知不知道，我们有过误诊惊吓的人再去体检是什么心情吗？”
     “我知道。就和战场赴死一般。”老几有点幽默。虽不是赴死，却很有些忐忑紧张和慷慨激昂的味道。
      我现在很害怕体检。原来误诊的伤害太深，我怎么也没有办法走出来。或许这个阴影很早就有了。我经常无端的怀疑自己有各种情况，也经常师心自用的认为自己存在某种问题。于是自己就经常在这种无端的妄想中纠结痛苦。每次体检如同面临生死抉择，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黑夜里越是清醒越是孤独的恐惧，对于明天的体检有着深切的担忧。那种所谓的豪爽干练被无端的恐惧和猜忌代替。短短的一千米就是一个漫长的痛苦。这种体验太痛苦了。
      “我和你一样。我虽然没有误诊的惊吓。但是体检就是为了找毛病。都是五十多岁了，谁没有零件生锈，哪个老机器不出问题。我这样说冠冕堂皇，可是到了岁数的人去体检，都要接受这样那样问题的现实。体检前后可能就是两种不同的人生。”
      “人生真是艰难。生命戛然而止的方式很多，一粒花生米，一块西瓜皮都有可能要了命。契诃夫的一个喷嚏也要人命。惟其艰难方显珍贵。可是我们口口声声珍爱生命，又有几人不是随时糟蹋自己的生命。我们一方面想尽办法延长自己的生命，一方面我们在生命的道路上处处设置障碍，随时挖断自己的生命路。我们都是亲手毁掉自己健康的人。”我的话把老几狠狠的震了一下。老几若有所思。
      “生活就是这样。越是珍贵的，我们往往亲手毁了她。比如亲情，比如爱情，比如友情，比如我们的健康和快乐。健康和快乐是人生两大秘密武器。然而我们经常随意拆卸这样的武器，任意的丢弃。我们把健康和快乐轻易的搞丢了。”是的，体检只是人生的组成，有的时候可有可无。有的时候清醒的痛苦不如糊涂的快乐。
      哎，体检还有这么多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