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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池方言口语中的土成语

■吴萃伦

一些根植生发于本乡本土的短语词组，其句式上类似于成语而尚未收入词典的，我们称之为土成语，或者叫山寨成语。在贵池方言口语中有不少这样的所谓土成语，如“雀里雀薄”、“惊獐鹿耳”、“呆不心烘”“痴不愣登”等。这种语言现象各地都有。

实际上，收入词典中的大多数成语都是出身坊间，都是原在民众中口耳相传的熟语俚句，只不过后来它们被“招安”进入庙堂“册封”了而已。成语的界定，语言学家的定义也很宽松，近几年新出版的成语词典就收录了大量原不属于成语范畴的词组。

土成语与成语的区别在哪里？我认为主要有三点：一是遣词造句不规范，个别字句属当地土话，难以进入流通领域。如“交眼了缝”，是严丝合缝的意思，但贵池人念眼不念“yǎn”而念成“ǎng”，而 ǎng 属土音，致使“交眼了缝”永远注不了册。又如“牙里牙答”，这是形容某人固执、认死理，但这里的“牙”贵池人不读“yá”而读成 ǎ，也是属于土音。这些土成语首先在口语表达上就受到了地域的限制。还有些是因为有悖语法，语句结构不合理等。二是不雅。即过于低俗粗俗，甚至是脏字脏句，有违文明用语，因而也就被主流语言、官方语言所摈弃，不被“收编”。如“呵泡托卵”（阿谀奉承之意，贵池俗话又叫“二托子”）、“硬鸟巴鸡”“漆鸟巴黑”等，这类土成语在村头巷尾说说可以，诉之大雅之堂就不行。三是流行地域过于狭小，难以广传，不被主流语言认可并吸纳。如“精而乐味”（形容某人显摆，过于张扬）、“干不拉乎”（多指食物太干结、难咽）等。

这些土成语虽然先天不足但仍有强劲的生命力，因其“土”且“野”，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草根香、菜花香，为民众所喜爱。土成语是乡音，而乡音又是认同的标志，有乡音便有乡情。有个笑话，已是白领的一青年回故里，一口文绉绉的京腔，被乡人不屑，对其视同陌路，其父大丢面子，臭骂了一顿儿子，遂改其口。你想，如蒋介石回奉化不说诸如“娘希匹”的家乡话而是官腔官调，蒋氏族长可能会手捣拐扙在祠堂里宣布他不是我蒋门人。

土成语鲜活、俏皮、诙谐、幽默，它的蕴意有时是官定成语所无法替代的，如“得人碜”比“讨人嫌”更生动，“鬼混唐朝”比胡作非为、不正经更形象。

土成语是草根文化、民间文化的一部分，探讨这些土成语像是与一个个久违的老朋故旧拉家常，其趣味如聆听老歌、如品咂老酒。